春去秋來, 轉眼梁初便升入高三。

這天下課，梁初反常地快速收拾好課本, 背著書包離開教室。

她剛走出教室, 聽到後面有人喊她的名字。

她轉頭, 發現孟清露走在她的後面。

“你去哪裏？這麽急。”孟清露問。

這一年多, 梁初每天都是在學習, 連下課時間也不放過, 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黏在椅子上。

“我要去機場。”梁初頓了頓, 補充，“去接人。”

孟清露恍然：“你弟弟是吧。”

她知道梁初的弟弟偶爾也會過來看她，每每這段時間，梁初都很開心。

其實不是弟弟。

梁初突然不好意思起來，連解釋的想法都沒有了。她含糊應了一聲，之後匆匆離開學校。她速度快, 同學都還沒出來, 校門前較空蕩, 梁初很快就攔下一輛車，直奔機場。

車內, 梁初慢慢平覆心跳，而後安靜看著窗外的風景。

她這次要接的人是夏昀, 而且, 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夏昀回來了。

去年，她建議夏昀申請國外的學校，又承諾似地跟他許下了未來, 總算打消了夏昀留在國內的想法。後來高中畢業，夏昀也如願出國讀書，與梁初有了七個小時的時差。

最開始，梁初以為自己不會太想夏昀，但是等他真的從她的日常生活中消失時，她覺得悵然若失，好長一段時間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。梁初升入高三，學業壓力大，加上與夏昀隔著時差，兩人之間的交流驟減，唯有周末的時候才能打通較長的電話。

僅有幾次的視頻通話時，梁初有些害羞地看著屏幕那頭的夏昀。

他似乎瘦了很多，臉上有著不易察覺的疲憊。可是說起自己的生活，他總是笑著溫柔，說自己全部能搞定。梁初點頭，同樣不提自己的壓力，大部分時間說著輕松的事情。

視頻的最後，夏昀沈沈地看著梁初，說：“想你。”

掛了視頻後，梁初滿臉通紅，半晌都冷靜不下來。

心中的喜歡愈發濃厚。

只是夏昀出國後第一次回來。

路上堵車，梁初抵達機場時有些晚，夏昀所在的航班早已抵達。梁初一下車就往機場內跑，而後在出口處東張西望，正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，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
她轉頭，與夏昀的目光對上。

他似乎又長高了一些，梁初與他對視時需要微微擡頭。他身上偏冷的氣質無意間總會帶來極強的壓迫感，被那雙漆黑深沈的眼睛定定地看著，梁初卻不害怕，甚至還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夏昀。”她喊了一聲，語氣又輕了一些，“我好像來晚了。”

“沒關系。”夏昀的聲音響起，與記憶貼合，與隔著網絡聊天時的嗓音略微不同，似乎要更低沈一些，更撩人一些。

梁初有些緊張，雙手無意識握在一起。她想了一下，終於找到打破沈默的話題。

“你吃飯了嗎？”

夏昀看了她一會兒，決定放過她：“還沒。”

兩人並肩朝機場外走去。

“那我們先去吃飯吧。”是梁初的聲音，“還是先回酒店放行李？”

“梁初。”夏昀卻叫住她。

“嗯？”

“我這次訂的是套房。”

“……”不吭聲。

夏昀又問：“這兩天，你要跟我一起住嗎？”

真是無法逃避的問題。

梁初進入高三時便選擇住校，哪怕周末放假也會選擇在學校自習。而每周周日下午，梁教授和梁夫人會過來學校，給梁初帶些零食牛奶，而後又她出去吃一頓。

她周圍的同學都跟她一樣努力，高三的時光裏只有學習二字。

因為知道父母無法管得很嚴，夏昀才有這樣的問題。

他沒想做什麽，訂了兩間房也只是想離她更近一些。

但最後，夏昀看著梁初糾結的表情，他妥協了。

“算了。”他說，“晚上我會把你送到學校的。”

梁初一時無法感覺到他的情緒，她想了想，拉住夏昀的袖子，說：“我們以後還有很多時間的。”

夏昀有些無奈，但還是笑了：“知道了。我沒有不開心。”

事實上，梁初能過來接他，都是他未曾想到過的。

他們打車去酒店放了行李，之後又一起吃了晚飯。原先要隔著屏幕聊天，如今面對面坐著，兩人心中都有不一樣的感嘆。

飯後，他們沿著江邊散步。溫柔的傍晚裏，夏昀牽住了梁初的手。

梁初沒有掙開。

但她確實不好意思了，趕緊轉移註意力，說起別的話題。

“你要不要見一下其他朋友？”

說完梁初才反應過來，他的朋友大多都在國外。

夏昀果然拒絕了，“沒必要。”

他回來，就是為了見見梁初。

晚上，夏昀找了一家安靜的咖啡店，陪著梁初一起寫作業。

事實上，他並不悠閑，手中要做的事情一大堆。在梁初寫作業的時候，他也打開電腦忙碌著。只是偶爾擡頭，看到梁初坐在對面認真寫著作業，他便覺得連忙碌的時間都變得愉悅起來。

卡在宿舍關門的時間點，夏昀將梁初送回宿舍。

夏昀訂的酒店與學校完全是兩個方向，但他非要親自送梁初回來。梁初想到他要來回奔波，眼中不自覺露出心疼的情緒，看著夏昀的目光溫柔許多。

夏昀頗為受用，在黑燈瞎火處，輕輕抱了一下梁初。

“想你。”他終於能在她耳邊說起這句話。

梁初回到宿舍時，一個舍友正好洗完澡出來，驚訝看著她。

“初初，你的耳朵好紅啊。”

梁初摸摸自己的耳朵，感覺上面的溫度更燙了。

就好像他的氣息仍縈繞在耳尖。

第二天起床，梁初洗漱完很快去了教室。

周末常有人自發到教室裏自習，梁初今天到的早，教室空無一人。

梁初放下書包，開始背誦英語單詞。

緊接著又背了一些古詩。

然後接到了夏昀的電話。

“早上好。”他帶著笑意的聲音順著電流傳到耳中。

梁初無意識揚起微笑：“早上好。”她問，“要一起吃早餐嗎？”

“好啊。我已經到你們學校門口了。”

掛掉電話後，她立馬起身要離開。

走到門口時楞了一下，梁初轉身回來，收拾好東西，這次背著書包離開了。

夏昀在校門口等著梁初，他對重溫母校並沒有什麽興趣，站著的時候並未東張西望。梁初想著他在國外，便帶著他吃中式早餐，各自一碗豆漿，梁初要了一根油條，一個叉燒包，又給夏昀點了差不多三倍的分量。

夏昀笑了一下，說：“倒也不必這麽多。”

“在國外的時候不懷念中國的美食嗎？”梁初問道。

他笑：“更懷念在中國的初初。”

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。

夏昀的假期結束，梁初再次送他到機場。周圍離別的人那麽多，他們站在人群裏，沈默地看了一會兒。

夏昀說：“下個月再來看你。”

梁初：“好。”

夏昀：“也不一定，不忙的時候就可以回來。”

梁初：“要好好學習。”

夏昀同樣答非所問：“可以抱抱你嗎？”

黑燈瞎火中，抱了也就抱了。

如今人來人往，夏昀怕梁初害羞，特地多問了一句。

這一次，梁初主動走過去，抱住了夏昀。

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，像是秋天清晨的味道，帶著冰冷的氣息。

一個月又一個月，夏昀準時回來，手中積攢了一小疊機票，就像是他們感情的見證。很快一年的時間過去，梁初在夏昀面前仍會害羞，不過擁抱時不會像最初時手足無措。

若是夏昀再出格時，她大概又要手足無措一回。

好在夏昀足夠紳士，足夠有耐心。

轉眼高考結束。

很快成績便下來了。一年的努力，梁初如願考試心儀的大學。

夏昀知道這個消息時，語氣仍是平靜。

他說：“我們倆的學校有交換項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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